樹德科技大學講座教授 人類性學研究所所長暨應用社會學院長 林燕卿
在人生的階段中,有著幼兒對性的探索、青少年對性的憧憬、中老年時對性的實踐。在「性」的人生裡每個人所賦的、所感受的不盡然相同。但長期以來,多數時候「性慾」被教導是要壓抑的,女人性器官是被用來罵人的話語,連女性私下觸摸自己的身體以滿足性慾都會有罪惡和羞恥感。然而,性慾和食慾有著類似的功能,餓了就會想吃,美味讓你心滿意足,性愛也不僅是為了傳宗接代,美好的性愛更能產生幸福感和滿足感,同樣為生命帶來無限的動力。
當有一些人開始並不覺得自己有權享受性歡愉,掙扎著了解性愉悅並滿足慾望時,才明白性慾不但是可以的,且可自行探索及表達,並視它為生命中最大的能量與創意來源之一一。
但是仍然有人無法與人互動及進行性愛,於是當世界首款性愛機器人問世時,它所造成的轟動可想而知,因為它可量身訂做、並可永無止盡的正向回饋及陪伴甚至可做愛,如英國全球知名的人工智慧專家李維曾在《跟機器人戀愛,跟祭器人做愛》一書中大膽預測,最晚2050年,人類會把機器人當成戀人、性伴侶,甚至婚姻配偶,而且將成為社會常態。“愛上機器人和愛上其他人類一樣正常,性愛頻率和姿勢隨心所欲,機器人無所不會,世上現有的性愛指南應當全難不倒它”。
人類愛上它的大理由,包含神秘感、期待為之關係以及感情、性的吸引。但網路尚未謀面的陌生人也能陷入愛河,可見愛無法自主,只要有親密觸感,無論有生命無生命,人類都會產生愛意。所以人愛寵物,視為家庭成員;有人甚至愛上泰迪熊、電腦和電子寵物,證明人類愛的對象不是非同類不可。“所有造成愛意的因素都是用於人和機器人之間,譬如愛上情人是個性相投、對方知識淵博或喜歡自己,都能寫進電腦程式。”如此的大膽預測人類未來的性愛,說明了一件事,「性」開始有了新的詮釋。
但是,人們仍然懼怕,目前已經少子化的時代,再加上有性愛機器的人充斥,此種情形,將更形嚴重。其理由,首先不外乎無法生殖,一旦無法生殖,延續生命的意義不見了。第二個的擔心則是人因為電腦、手機等的出現,已遷動和改變人與人之間真實的互動,常常看見人與人對面坐著,卻很少談話交流,每個人均低頭玩著,運作著手機,如此關係的疏離已經隨處可見。第三是性愛機器人比其他的情趣用品更具強大的功能,不再是單一用品、單一功能的滿足,他會是全方位的服務,從做家事至問候和性的滿足,無一不含。如果說,「愛是性的靈魂,性是愛的極緻」是人對性關係的理想,這時的機器人取代了之後,人在性的價值又剩下什麼?
但從另一角度看,目前在人們所發生的問題和狀況,性愛機器可以幫助什麼?如夫妻的親密關係,除了「性交行為」頻率和方式的歧異外,其他方向都是滿意的,有了性愛機器人輔助而有了彌補,另雙方遠離無法在一起,當有了性需求時,除自慰以外,也享有互動的行為,又不想冒性交易可能帶來性傳染病的風險,性愛機器人無疑是一個很好的伙伴。
另一些不善於社交的宅男女,常是孤獨、寂寞的,渴望有個人說些溫暖的話語,給予服務時,性愛機器人給予了慰藉和性的滿足可能減少了性騷擾、性侵害的比率。
尤其身體殘障者,在親密伴侶的需求與常人無異,然而卻是困難重重,在「鐵肺人生」的紀錄中,描述了一位極為嚴重的小兒麻痺患者,馬克、奧布萊恩的問題,他脊椎嚴重至扭曲變形,難以呼吸,需置身於一個圓桶型的「鐵肺」才能生存,然而他在此種情況下,並沒有放棄對親密關係及性的需求。電影內通過性代理人,幫助馬克面對性的焦慮,最終實踐了「性交行為」。這深刻的感受讓馬克感動。
在現在我們國內的「手天使」服務也是一樣的,面臨眾多殘障者的需求,卻無法一一滿足,由於志願服務的工作人員稀少,在僧多粥少的情況下,一位殘障者有了第一次服務後,需再等待三年後才有第二次機會,因此,有人說開發了第一次的高潮,需再漫長等待的時光是一種殘酷,而這項服務只針對「男性」,「女性」是空白的,如此的情境是來自一群男性工作者無法針對女性的精緻需求做應對,而女性殘障者本身又來自文化的道德壓力,認為有此需求是不應該的,害怕遭到異樣眼光,所以缺席了。
如果有了性愛機器人,則可以協助男女性的殘障者,處理解決性的問題,避免和被輔導者、性代理人產生情感糾葛,如果愛上,也不過是對一個心愛的玩具,可藉此教育殘障者人際互動的言談和技巧,培訓殘障者尋覓到另一個伴侶。
還有一群受益的人,便是老人,通常老人面臨的是另一伴的去世,或終身到老均未找到可以陪伴過一生的人,可藉由性愛機器人的作伴,滿足身心靈,帶給更健康的生命力,而不是只有動物的陪伴,畢竟有些人對動物過敏,面對動物的生病、死亡更加深經歷一次的悲傷,而性愛機器人則可免除這些悲傷,如零件壞了,則只需保養,換個零件,感傷沒那麼大。
記得「人」永遠是主體,以後的人類倒可借助機器人先做溝通,性行為的練習,在進入實質的性愛互動,也不失為一個學習的好工具。另一個是人類在尋不到合意的伴侶時,或孤單、年老、殘障的人,運用了這個性愛機器人滿足生理的需求或心理的慰藉,都是一個暫時替代的工具。
交流的性才能啟動能量,性不應該只被框架在生殖的單一狹窄角,它應是創造能量的動力來源;它不應只享受感官、器官的接觸,它是一種美麗的語言、共屬的符號,是一種尊敬、欣賞對方的心緒,並帶著生命的歡愉互動。因為一般人沒有這種態度和心情,才會對性如此恐懼。所以性交行為是「心」的交流,只是藉身體為橋梁達到「愛」的傳達。